村官“高升”,創業項目命運幾何
【-創業之路】新“官”上任不到3個月,湖南省麻陽縣楠木橋村大學生村官孫建利幾乎天天要往麻陽團縣委跑。不是去上級部門打雜,也不是去討好上級領導,而是去向剛剛上任的團縣委副書記葉為“取經”。
葉為是村官小孫的前任,“高升”當上團縣委副書記后,他在村里的那攤子活兒——“大學生村官創業園”項目,正嘗試逐步移交到“新村官”小孫的手中。
“時常要給村干部、村民敲敲警鐘,不能仗著政府給了大力支持,而產生惰性”,“一定要堅定地把創業園從種養殖業向休閑觀光農業過渡”,“你剛上任不久,不要一上來就頂老干部的話,切記要在培養好感情的基礎上,再提建議、談想法”……葉為恨不能一股腦兒把自己所有的經驗、教訓、經營思路都“灌輸”給小孫。
到縣城工作后,葉為幾乎天天都記掛著那個由自己一手參與創辦的大學生村官創業園建設開發有限公司:公司未來怎樣發展?新來的年輕村官能不能拿穩“接力棒”?公司交到村民手里,會不會因疏于管理而被“吃垮”?
對于一些問題,葉為至今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省領導不再關注該項目,如果有一天村書記年齡大了、退休了,如果有一天村民們養成了靠上級部門撥款支持的習慣,結局會是怎樣?畢竟,他離開楠木橋村那會兒,創業園才剛剛起步,滿山的葡萄、蜜柚、獼猴桃尚未結果。
12月21日,本報記者對數名曾在農村有創業項目、后得到機會“高升”的大學生村官進行專訪,以期一窺那些“被村官留下”的創業項目的現狀及其未來發展。
“高升”后,實際工作還在村里
江蘇省揚州市仙女鎮橫溝村大學生村官李偉的“高升”在蘇北地區頗具代表性——一部分在農村干得好、有培養前途、服務期滿的大學生村官可能會被“破格”提拔到共青團副職崗位,但“高升”之后,這些村官的辦公地點卻仍然在村里。
李偉是清華大學法學碩士,如今雖然頭頂“揚州市江都區團委副書記”的名頭,實際的工作地點卻還在橫溝村。他的另一個身份是橫溝村經濟聯合公司副經理。
一個重要的原則是,李偉的“副經理”身份只有職位,沒有收入。他的具體工作就是想方設法幫助村民把種植的花木、自制的蜂產品“賣出去”。
這兩天,他正忙著與當地的一家名叫“宏信龍”的超市對接,準備讓村里的“百福緣”蜂蜜、蜂膠趕在春節前擺上超市柜臺。
就連“百福緣”品牌,也是李偉手把手教村民創建的。當時村里很多人養蜜蜂,蜜源不成問題,但因為大伙兒都是個體戶,沒有品牌、沒有發票、沒有包裝,蜂產品無論如何也賣不進超市。
這才有了“經濟聯合公司”的想法。李偉琢磨,為什么不把村里的兩大支柱產業——花木種植和蜂產品制作以公司的名義整合起來,搞一個統一品牌、統一包裝,再統一打包出售?“百福緣”品牌就是這么起來的。
當上團區委副書記后,李偉“接觸面”更廣了,認識了區里不少青年企業家?爝^年了,一些企業老總開始為員工福利發愁,李偉便推薦起了自家村里生產的蜂蜜,100元一盒,目前已經賣了400多盒,相當于蜂業公司一個月的銷量。
作為回報,蜂業公司接納了村里9戶殘障家庭勞動力,為村里一名貧困女大學生解決了4年住宿費,還給今年江都區新聘的65名大學生村官一人送去了一盒蜂蜜。
李偉很少擔心自己在村里的事業會“后繼無人”,他認為,橫溝村目前已大致建立起了一套種養殖、產品制作、包裝、銷售的穩定機制,“我本身就是幫著‘賣特產’,無論走到哪個工作崗位、無論走到哪里,都能繼續幫著賣。”
“新老”交接遇難題,“老工作”依然脫不開手
與李偉不同,江蘇省汾湖經濟開發區群眾村的大學生村官沈鋒鋒目前已經離開農村,但他始終沒能“放下”自己當村官那會兒創辦的事業。
如今,只要“汾湖農村青年電子商務創業孵化基地”有事兒,一定免不了要請他“出山”。他不僅是孵化基地的創始人,現在還成了基地內的“創業導師”。
他現在的身份用“復雜”二字概括不為過——吳江日報社記者,創業孵化基地創始人、創業導師,鼎快貨運代理服務部前任經理,群眾村前任大學生村官,“金粉依人時尚精品屋”網店店主。
前不久,“新村官”到任群眾村,沈鋒鋒嘗試著將孵化基地的事兒移交給他,但結果并不理想,“基地里現有100多家淘寶網店店主,他們早就習慣了有事都找我。另外,新來的村官也沒有開網店的打算,跟其他店主聊不上。”
舉個簡單的例子,孵化基地內有一名新開網店的店主被買家“差評”了,急得店主滿頭大汗。他如果找到那名“新村官”,對方沒開過網店、也沒啥經驗,基本無力幫助店主解決問題;而找到“老村官”沈鋒鋒就不同了,他會告訴店家3種方案——先與買家溝通、端正態度,說些“軟話”請買家修改評價;倘若不行,就適當給些賠償,大不了不賺錢;最壞的打算就是給“退貨”,買賣雙方均有損失。
“工作移交,尤其是創業工作移交特別困難。如果‘新村官’對開網店沒興趣,根本就沒法移交。網店店主總希望能和有經驗的人一起抱團,沒有共同語言怎么抱?”沈鋒鋒在農村工作期間的“創業”有其特殊背景——他送過快遞、開過快遞公司,與汾湖及其周邊制衣廠、制鞋廠都有較深接觸,還開了一家賣鞋的網店。
可以說,從“上貨”到銷售、到物流,他都熟門熟路。至今,他還經常組織孵化基地的網店“盟友”共商“經營大計”。
達成的一些“共識”正為整個創業群體服務——給產品取名字的時候盡量不要用相同的“梗”,形容詞、關鍵詞盡量錯開,以免買家搜索時搜到同為汾湖賣家的同類商品;銷售同類產品的店,可以“抱團”到廠家進貨,壓低價格、確保貨源;同一件產品,斷貨的皇冠賣家可以從生意不好的小賣家處進貨,利潤分成,減少產品積壓、虧損。
“這些東西太專業,不開網店的人根本插不上話,更別說全面負責孵化基地了。”沈鋒鋒的網店分工明確,客服目前由妻子擔任,父母負責包裝、發貨,而他本人則負責雙休日進貨。
“靠政府關愛吃飯”不長久,創業項目需要“造血機制”
團麻陽縣委副書記、楠木橋村第一書記、“大學生村官創業園”園長葉為最近常常想,自己離開楠木橋后,創業園以后該怎么辦?
他曾給這片位于村邊小荒山上、占地4800余畝的“創業沃土”規劃過一整套發展方案——先從種、養殖業做起,種植業由村集體出資承包,專種葡萄、蜜柚和獼猴桃,養殖業優惠承包給村里返鄉農民工和創業大學生,養甲魚、竹鼠、野雞、野鴨、灰天鵝;第二個階段向休閑農業過渡,吸引城里的觀光客來創業園采摘、消費;名氣打響后,吸引年輕人來創業,創業初期給優惠,村集體以資金或土地方式入股,培育農業大戶,分享利潤。
然而,村官3年,他連第一階段尚未全部完成,就“高升”去了縣城。離開那會兒,規劃中的水果已經種上了,養殖業也都承包出去了,只是成果尚未顯現。
盡管新來的大學生村官孫建利很能干,但葉為仍免不了要擔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眼下這個滿山瓜果、家禽的“創業園”是如何創辦起來的,“靠的是從省里到鎮里逐級的大力支持。”
別的村子,一年能有5萬元至10萬元的項目支持就很不錯了,而楠木橋現在一年能申請到一兩百萬元的資金扶持;別的村子,無論如何也請不到一名省領導前來參觀,而楠木橋不僅有多名省領導考察,還有領導批示、領導題字。原因只有一個,楠木橋有個“大學生村官創業園”。
葉為心里有數,一個創業項目,“靠政府關愛吃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無論如何都要把項目拉回到“市場”上。這才是“被輸血”與“形成自我血液循環機制”的根本差別,只要有了健全的造血機制,“創業園”才能真正“活下來”。
因此,無論多忙,葉為每天都堅持與“新村官”小孫保持聯系,“必須得有個人頂在那兒,時刻給村里敲敲警鐘。”他最擔心村干部、村民“恃寵而驕”,“一旦養成向上級要支持的習慣、產生惰性,就算真撥個200萬元下來,也有可能叫村里‘吃垮’。”
他一遍又一遍叮囑小孫,從種養殖業向休閑農業過渡階段“非常關鍵”,上級撥下來的款,一定要讓村里交給專業的項目公司來運作,“找一個做農家樂的專業老板來承包管理,村里入股、提成,一定要靠引進專業人才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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