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人鳥都沒找到,不會先騰籠
經濟危機并非經濟滅絕,市場經濟是達爾文主義生效的地方,經歷過摔打并有很強免疫力的企業,會存活下來,并成為下一輪復蘇和擴張的先行者。所以,在經濟危機局面出現時,企業本身的能力是可以緩解和改善外部的整體環境的。
可能有人認為,東莞外向型加工制造業,企業各項水平低下,根本無法自己發揮能動性,去抗御風險。錯了!外向型加工制造業并不是一無是處,它也可以發揮自己的能動性,并非一擊就倒的。
來自企業和民間的智慧很生猛,為了“活下來”,東莞企業現正積極自救,動員一切可能的資源來為寒冬取暖。
第一輪出局的,
都是自身未能跟上形勢變化
企業倒閉不能簡單歸罪于金融危機的大環境,更要看企業家自身和企業的經營策略。一家企業的倒閉關門,不能消極地完全歸咎于外部環境,而企業家自身的素質、創業精神、經營策略這些積極的能動性因素,甚至更為重要。
談到這一輪企業倒閉的問題,可能要談到的是,是否有當地政府產業轉移帶來的“擠出”因素。從我的觀察來看,政府主動“擠出”力量只作用于一些高污染性、高能耗的企業,例如造紙的福安集團,但在其他行業的轉移問題上,我認為東莞的態度非常模糊,基本沒有主動推出的行為。
在今年3-5月間,廣東的政策導向都是轉移,騰籠換鳥,而且還出臺了雙轉移的正式文件,產業轉移對東莞實是兩難。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加工制造業之上,承載著一個龐大的食利社會,牽系著東莞百萬農民的生計。農民的各類物業收入占到其總收入的70-80%以上,一旦快速轉移,這些毫無現代營生能力的農民馬上就處于無收入狀態,農民和村組無法承受喪失租金收入。
我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象,6月份以來,東莞在各類大會小會上一再重復“不是趕廠趕人”。明顯的,政府更寄望的是在求穩的前提下,通過非激進的方式實現升級轉型,這樣可以減少經濟和社會的震蕩,避免激烈的矛盾出現,這是最現實的道路。所以東莞打出了一系列的牌———要產業升級轉型嘛,先試點看看,明年再看效果出招;創新升級的調門越來越高,產業轉移的調門越來越低。一些新口號被發明了出來,從“騰籠換鳥”,變成了“擴籠壯鳥”,從“產業轉移”進化為“就地升級、就近轉移”。東莞人很務實,鳥都還沒找到,不會就先騰籠,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東莞人不會干的。
如我所講的,這輪企業倒閉并非政府主動洗牌、進行產業轉移所導致的“推出”,主要還是一個國際國內各種因素帶來的擠出,市場本身的力量使企業出現了洗牌局面。第一輪出局的,都是自身未能跟上形勢變化的。以合俊為例,其實奧運前就已傳出要倒的風聲,內部管理混亂,年營業額過億的企業利潤只有幾百萬,效率之低可見一斑。其股票在香港表現一直非常差,高層脫困心切,但偏偏在一個錯誤的時機,選了一個錯誤的礦業,干了一樁錯誤的投資。這種經營形勢之下,不是抓緊內部管理,提高現金存量,反而盲目擴張轉嫁危機,結果是死法悲壯,死相難看。
各類媒體報道中,南都的報道我認為是最透徹的。它看到了個體在倒閉潮中的自身能動性問題,企業倒閉不能簡單歸罪于金融危機的大環境,更要看企業家自身和企業的經營策略。一家企業的倒閉關門,不能消極地完全歸咎于外部環境,而企業家自身的素質、創業精神、經營策略這些積極的能動性因素,甚至更重要。經濟危機也并非經濟滅絕,市場經濟是達爾文主義生效的地方,經過摔打并有很強免疫力的企業,會存活下來,成為下一輪復蘇和擴張的先行者。所以,在經濟危機局面出現時,企業本身的能力是可以緩解和改善外部的整體環境的。
東莞企業自救,
有能動性,也有智慧
面對市場變化,反應最靈敏的,還是企業。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企業最先感知市場信息,并作出靈活反應。
企業現在積極自救,首先是要自我保存,另外,“抱團取暖”這個詞也頻頻被行業提起。
可能有人認為,東莞外向型加工制造業,企業各項水平低下,根本無法自己發揮能動性,去抗御風險。錯了!外向型加工制造業并不是一無是處,它也可以發揮自己的能動性,并非一擊就倒的。我研究過裕元鞋廠,它長期為耐克、阿迪達斯做代工,現在做成了上市企業,還是一個跨國企業。裕元從耐克或阿迪達斯接單,已經不是按別人給的圖紙依樣畫葫蘆,發包方只給描述:我的鞋要傳達什么理念,適應什么文化,滿足什么樣的環保標準等等,其余從設計到加工,再到檢測,到出廠,都是裕元代工廠自己完成。有經濟學家講得很對,關鍵問題往往并非處于產業鏈條的哪一個環節上,而要看是否霸占了這個環節,具有絕對的、優勢的、壟斷性的地位,如果是絕對壟斷者,一樣很夠強勢,郭臺銘就是這樣代出來的臺灣首富。
面對市場變化,反應最靈敏的,還是企業。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企業最先感知市場信息,并作出靈活反應。東莞很多代工企業都不只是OEM,而是能做到ODM(設計加工),有的已開始OBM(品牌運營)。大朗一家毛織企業,我一個兄弟在幫他老板打理,很早之前就注冊好了一家三資企業,一旦發生危機狀態,就轉產做內銷,現在生存狀態還不錯,前一段在報紙上還被當“典型”介紹了一番。
最近經朋友介紹,我去了幾個企業看了看,發現企業現在積極自救,首先是要自我保存,有的開源節流,減少人員,有的加強管理,徹底改變生產經營策劃,比如改變原先采用的計時方式,改為計件方式,增加產量,降低物耗,增加員工收入,并針對公司的訂單結構,合并工廠,提升效率等等。
來自企業和民間的智慧很生猛,“抱團取暖”這個詞頻頻被行業提起。讀報紙時,我注意到一個叫肖功俊的印刷業老板,寫了篇萬言書,里面提到了三家聯保,共同貸款,互助過冬,或者由政府提供款項給阿里巴巴,由阿里巴巴來從事中小企業融資業務。我認為此人深諳企業情況,這些意見提得很有水平。
有外人認為東莞企業主的素質低,企業水平差,此話有部分的真理,一些民營企業主的素質確實不好說,但相對來看,這句話并不客觀。很多學者研究發現,相對于江浙一帶政府的大包大攬,東莞的政府在市場上是有意“無為”的,政府對于經濟活動的干預還比較少,這種“弱勢政府”使東莞的市場化、國際化的程度更高,企業的自主行動能力和水平較高,有助于企業主的成長,尤其是在國際貿易領域浸淫很久的老板,水平還真不一般。
只要活下來,
就有可能成為亂世后的英雄
對東莞這類有一定技術含量、有創新能力的種子企業來說,危機影響程度相對淺,只要解決融資信貸問題,反而有可能在這次危機中借勢圈地,蓄勢待發,因此,東莞應該特別注意保護這批種子企業,它們可能是市場達爾文主義下的最終勝出者。
還有一點要指出的是,可能由于東莞的外向型加工業太過典型,而一些新型的、有自主技術和特色的其他企業,反而變成了燈下黑,“非典型”了。其實東莞的一些創新型的中小企業,在當下雖然也遇到了一些困難,但并不是外界所想象的那么糟,甚至有的反而更好了。
前幾天代表公司去開了個會,聽何思模說自己的易事特公司,這家為神五生產電源的企業,今年的營業收入增長了80%.本地小青年李緒亮所搞的勤上光電,從最初的燈管燈包,發展到現在做LED,做得相當不錯,現在也成為了東莞的種子企業,準備培養上市。有次陪東莞一家外地銀行的行長吃飯聊天,他說他們的銀行正在積極給中小企業放貸,在清溪、常平都發現了一些不錯的企業值得培養。認真到企業走一走,會發現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情況,還是比較明顯的。
東莞這類有一定技術含量、有創新能力的種子企業,相對于加工貿易業的巨無霸來說,規模上還比較小,還未成為東莞產業的支柱。對這些企業來說,危機影響程度相對淺,只要解決融資信貸問題,反而有可能在這次危機中借勢圈地,蓄勢待發,因此,東莞應該特別注意保護這批種子企業,它們可能是市場達爾文主義下的最終勝出者。
每次危機中關于危機和機遇的關系,總是會被人提起。光說機遇不說危機,這是沒有良心,空說機遇大于危機,這叫做亂打官腔,但危機之中蘊含機遇,這句話叫做實事求是。還是先前所說的,經濟危機不是經濟滅絕,總是有人勝出,有人落臺,亂世出英雄。從這一點來看,這一次的經濟危機,也不妨看成是來自外部的倒逼壓力,逼迫產品升級,逼迫企業轉型,逼迫東莞實現產業結構性的調整。
外部環境壓不垮企業,企業只是從內部先垮掉的,所以抵御外部風險,企業的能動性一定要發揮出來,當下一定要以“活下來”為目標,縮短戰線,壓縮庫存,降低風險。要動員一切可能的資源來為寒冬取暖,包括行業內的集體行動,以及動員政府給予最大支持———這個時候跟政府要價,可能是最容易的時候,政府這只手也是最強有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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