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月薪過萬的藍圖中包括窮人嗎?
據報道,廣州新一輪城市總體規劃編修的申請已獲得國家有關部門批準。根據新規劃的描述,2020年的廣州將“家家出行有車,人人月薪過萬”。
新一輪的城市總體規劃覆蓋2010年至2020年的十年時間,恰好與廣州市力爭達到中等發達國家城市水平的關鍵時期重合。廣州的城市性質進一步定位為:國際城市、中國南方經濟中心、文化中心、對外交往中心、生態城市。在高遠宏大的定位與精雕細琢的藍圖下,將“家家出行有車,人人月薪過萬”寫入城市規劃,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我總有一種隱約的擔心:如果2020年的廣州真的是“家家出行有車,人人月薪過萬”,那么新規劃自然是高瞻遠矚算無遺策;但若彼時的廣州還有出行無車的家庭、月薪不過萬的市民,那么這些窮人的福利是否在規劃者的考慮之列?
現實中,決策者制定城市規劃,往往如同追求完美的藝術家在描摹壯麗秀美的風景畫。寫在紙上又落于現實的規劃多是恢弘壯美且“超前”的,規劃者似乎更喜歡走在同行的前面,追求一種“幾十年不落后”的境界。但是,世界上只有完美的城市規劃,卻永不會有完美的城市。當城市規劃寫滿富足、豐裕、健康、安全、國際化之后,現實中無法消失的貧窮、卑微、疾病可能會被決策者與管理者有意或無意地置于無人搭理的角落。隨著時光的推移,處于金字塔底端的人們將發現,美好的規劃僅僅是為平均水平之上的人所設立,城市發展的陽光雨露總是與自己無緣。
我們居住的城市正依據各種各樣美好的規劃成長著,似乎距離國際大都市的標準越來越近。城市發展的速度是驚人的,但透過那些豐碩的發展成果,我們卻越來越清晰地發現,窮人的福利正被無情的擠壓著。供私家車馳騁的公路越修越多,而自行車道卻越來越少,在與機動車的路權爭奪戰中,自行車與行人總處于下風;供富人享用的豪宅越建越多,而窮人得以棲身的經濟適用房、廉租房卻越來越難以尋覓;林立的寫字樓越蓋越高,而小商小販們卻在廣廈高樓間心驚膽戰地流動,找不到一塊充滿安全感的謀生之地……
對于政府決策者而言,城市規劃首先是公共物品與公共服務的生產與分配計劃;而公共產品與公共服務的享用者應當是包括富人與窮人在內的所有公眾。現代城市的發展速度是驚人的,單以GDP或收入的平均數論,“家家出行有車,人人月薪過萬”完全可以實現;然而,現實中的城市永遠不可能只有出行有車、月薪過萬的富人。我想,包括廣州市在內所有城市的決策者,都不可能有本事用十數年時間將所有城市貧民與源源不斷涌入的外來農村人口一概變成富人——既然沒有這樣的本事,就應該在現有的發展規劃中為他們預留一些空間,為今天以至十數年后居住在城市里的窮人們提供足夠的公共物品與公共服務。
但愿我的擔憂是多余的。真正的規劃者不是追求完美的藝術家,而是立足現實的實干家;真正的城市規劃不是精雕細琢的華美畫卷,而是廣泛、公平對待各階層市民權益的公共承諾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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