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樹說他是有性格缺陷的人，上學時候奮不顧身地輟學當歌手，1999年不經意間幸運地成為舞臺上光彩的一顆星，找不到感覺時把積蓄全“貢獻給了民航”，飛到最后發現感觀容易被觸動也是最容易疲倦的，因為“就算一年去大理6次也不會找到內心真正的安慰。” 他悄無聲息地滿世界跑了一圈終于回到帶給他痛與快感的創作上了，下個月他和張亞東合作的專輯就要進棚錄制，為了這次回歸他“被迫面對媒體”。

　　11月8日，奧體中心的貴賓廳。在交織閃爍的鏡頭、攝像機和無數目光中以及各種問題的轟擊下，樸樹一米八幾的個子還顯得像個孩子似的。被迫“罰站答疑”一小時，當發布會結束他終于可以站到陽光下時，采訪還未結束。他終于露出孩子似的笑容。和那些“燦爛慣了”的星們相比，他低低的聲音，有些遲緩的回答和偶爾閃爍在帽子下的眼睛清楚地給自己打了標簽，“不合格的商業歌手&尋找安慰的孩子”。

　　我性格太糟糕了，真的

　　這是樸樹的原話，他特坦誠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不堅強，不樂觀。”當我提醒地表揚他沒有在眾娛記面前“耍大牌”的良好作風時，他補充說：“你看到的都是好的，其實我有挺冷酷的一面，平時是隨和，但一遇上情緒波動時，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不妨以衣、食、住、行幾個側面簡略暴露一下。

　　衣：他眼中的潮流是很愚蠢的。認為太重復的東西最沒有價值，比如滿街黃紅毛發，滿街褲襠垂到小腿肚讓人變形成大號侏儒的哈韓肥褲。他有一陣子是整天琢磨著穿什么，太多時候是瞎穿一氣，于是“胡亂無序”地成了隨意放松的自由式。

　　食：他大概不是美食家，否則不會擁有極瘦高修長的“上鏡版型”。生日那天他對關心他的同志們聲明就去吃咖喱飯算了，結果排練當中大蛋糕端上來了，他當時忽然覺得“欲哭無淚”，當下啞在場中了。

　　住：用他的話說自己是極普通的人，早上從“下午兩點開始”。很習慣一個人根本不知道與人相處久了是什么后果，不去迪廳也不泡吧，整個一個沉睡在自己世界中的人。

　　行：他喜歡英國、法國的感覺，旅行是浮躁狀態的最好良藥，當低谷到來時，于是他就背起包四處跑，總是覺得新的地方能給自己安慰。異國的土地和陽光給了他另一種呼吸和視覺，但新鮮的燦爛只是一瞬間的安慰，最終的解脫還是沒有。交了一陣子“學費”找了一圈兒又回到原地，這時他說“跟著心走就對了！心才是最牛的，能帶我到任何地方。”

　　從極痛到極樂

　　不少人糾纏著問他創作到底是苦是樂，他重復了無數次也無法具體傳達自己的內心感覺。其實對于這個“在音樂中尋找安慰的孩子”，創作給了他極痛與極樂，每次創作的狀態幾乎都是被一種情緒折磨得精神恍惚。

　　他是“跟著心走”的。如果那“最牛的地方”已經給了他沖動的感覺，他就會坐下來一氣寫五六首。過去是等情緒到來，現在他發現不能坐在那里等了，心里的信息太多，人生又太短暫。等待靈感就是在騙自己，在浪費時間。所以他規定自己一定要勤奮不能有惰性。

　　每次創作時情緒都在高昂與低谷之間波動迂回。旋律出來了，文字也早記錄在紙上了，要把兩者組合拼接又是感性轉向理性的過程。這可不是輕松快樂的，必須要把技術、技巧和感情合二為一。而你很可能在一分鐘之后找不到剛才的動機了，因為靈感是稍縱即逝的東西，最美，但是你看不見更不屬于你。“好感覺是一陣煙。”很絕妙的形容，寫出每一首作品都能讓他重新找到自己，他覺得作品一出來自己就成了國王。他的極樂就是那一瞬間的事。靠努力和心終于抓住了“那一陣煙”。而更多的時間是“極痛”地尋找。怎么可能一句話說明這是苦是樂呢？

　　我需要固執、勇敢、聰明

　　提起內地歌壇，他的一句話挺有意思。“在這兒，大家都急死了。”打開電視永遠是那些面孔和群眾瘋狂的模仿。他說“我身邊有很多有才華的人，付出很多可是沒辦法，根本沒機會。”“我們這兒太單調了。”

　　他不是崇洋主義者，可是愛聽“超級市場”。他發現在國外你要做非主流的東西就有市場也會有很多人喜歡。在國內，有些很好的東西根本就沒有機會讓大家了解喜歡。盡管現在有了“豪運”一類的酒吧讓一小撮兒人能收聽到“地下歌者”的聲音，但更多的媒體還是由所謂主流占領，所有地方臺排行榜門類眾多的“原創榜”其實都是集體的COPY（模仿）活動，繞著星旋轉滾動。

　　他喜歡多元化的音樂。這個從前酷愛“極端”的孩子在聽電子音樂的過程中走過，忽然發現自己更喜歡“有人的聲音”。極端是狂躁反叛，電子只是節奏和音色。他是個與潮流分離的人，不具備“商業素質”。

　　他覺得自己“態度是曖昧的”，在追求內心音樂的過程和被迫陷入名利圈的妥協矛盾中有些無所適從，他現在只是“還有力量去做些東西。”對音樂的渴望讓他必須在做完音樂之后乖乖地“面向大眾”，站在原處半遮著臉回答問題，只有心是可以藏起來的，可以在無人時發出一聲嘆息。

　　我是靠直覺生活的人

　　這是他對自己的評價，一個很不張揚甚至挺沉默害羞的男孩一沒留神就紅了，于是有了自己的機會和空間。

　　他覺得比起那么多“有才卻白白浪費了”的朋友們，他至少有把自己創作的東西做成產品的機會，除了怕唱片賣不出去之外，其他的沒遇過什么困難。

　　他很“狡猾”地保守新作品內容，一句“還沒進棚呢”就把大家堵住了。

　　他是個天真任性的人，一切都在沒計劃、盲目的狀態中進行，所以一個人跑到世界各地尋找自己。同時覺得現在的努力全是為了爸媽，“如果不為了他們，那我真是愛怎樣就隨它去了，現在只是不想讓他們擔心。”他說他根本不會自我調節。

　　他說自己是靠直覺生活的人，大學時就輟學唱歌不計后果，還好家里人尊重他的選擇。但是人長大就是要不斷付出慘重代價。他是悲觀的，說自己一定沒好下場，因為靠直覺是危險的。當有人問到他的未來時，他一句話把人家嚇了一跳“都是死亡”。接下來就是一句“在有限的時間里創造，做出我能做的最好的東西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