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蜻蜓鞋業錢金波:一輩子都要跟鞋打交道
【中國鞋網】對話語錄:
中國有五千年文化的歷史,中國的很多東西都可以,并且應該成為奢侈品。
第二次創業不像第一次創業那么原始,那樣憑力氣,溫州企業家的第二次創業憑的是智慧。
我1995年在溫州創建紅蜻蜓的時候,當時溫州有將近3000家鞋企,而存活到現在的只有那么十幾家。
我退休會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一個是我這個博物館,我要一輩子收藏下去,研究下去。把“鞋文化”做成“文化鞋”,是我一生的追求。
溫州企業家二次創業不再憑力氣
記者:中國鞋在世界市場上名聲不大好,成為“低檔”、“地攤鞋”的代名詞。在這種背景下,你們是不是走得很艱難?
錢金波:我覺得生在哪兒我們就要熱愛哪兒,我生在溫州,我就要熱愛溫州!暗蜋n”也好,“地攤鞋”也好,都是在改革開放初期的一些產物。其實在那個時期,在那種背景下,低價低質也是一種經營的策略。如果30年后回頭看我們今天談的話題,也會感覺很滑稽,會想以前怎么是這么說的,這么想的?溫州現在的產品,無論是出口還是在國內,中國名牌馳名商標、免檢產品最多的都是在溫州,這就證明了溫州在這些消費產品當中的制造和品牌意識已經走在全國的前列了,F在溫州的產品更加價廉物美,又具有品牌,我相信溫州只要想改,就會比任何地方改得更好。
記者:有人說溫州企業家很可貴,他們有很強的致富欲望和創業精神;也有人貶斥溫州商人經常違反市場規則,“溫州模式”導致市場無序。作為一個溫州企業家,你怎么看待這些評價?
錢金波:我感覺所有的評價都是正常的,曾經全國都在學溫州,其實溫州也在學全國。對溫州的質疑也是非常正常的,因為市場和消費者的變化速度總是比我們預測的快。中國市場不斷發生著巨大的變化,中國還能否繼續用溫州模式去創造?我相信這種模式的效應已經減弱了。所以溫州的企業家也在轉型。這種轉型不僅是靠溫州企業家,也是靠溫州人民和溫州政府整體來推動。所以我認為這些說法非常正常,我們要做好創新的準備。
記者:現在有說法稱,現在的溫州企業家們進入了“二次創業”階段。據你了解,你身邊的溫州企業家們現在都在做些什么,關心什么?
錢金波:我感覺二次創業也好,三次創業也好,這是企業家對自己的定位。假如說自己設定的第一個目標已經達到了,又要設立第二個目標,那肯定要重新制定發展戰略。溫州已經開始轉型了,溫州的第二代不斷地涌現,很多企業家都在系統地考慮著第二次創業。第二次創業不像第一次創業那么原始,那樣憑力氣,溫州企業家的第二次創業憑的是智慧。而且,溫州第二代開始接班或者創業的話,他們的起點是非常高的。一是溫州有這樣的土壤,二是他們有父輩的積累,他們有那樣的氣氛。我不知道現在溫州的企業家具體在做什么,但可以肯定他們都在轉型中。
中國鞋業進入大洗牌時期
記者:中國現在幾乎成了世界的造鞋工廠,作為這個行業發展的見證者,你能不能幫我們描述一下目前這個行業的生存狀態?
錢金波:中國鞋業市場一個大洗牌的時期已經到來。前一階段是有59%分流了,他們做國外市場,我們做國內市場。我一直沒有做國外市場;氐浇裉煳蚁胛疫是對的,因為一直給人家做貼牌,用中國的勞動力為人家做嫁衣,沒有塑造自己的品牌是很不值得的。
中國鞋企目前基本有三條發展道路:一條路就是進入到國內一流的商場,這叫“國內大商業”;第二條路是進到大賣場做中低端;第三條路是租下沿街的店面開專賣店。我們面對中國鞋業市場的大洗牌,在探索第四條路,就是把皮鞋、皮具、服裝、飾品集合在一個店,做集成店,擺脫同質、同價、同一種模式。
紅蜻蜓這13年的發展,我們都是處在快速發展期,我們進行了三大變革。首先是體制上的變革,我們從原來的4個股東變成了現在的將近50個股東;第二大變革,是我們從區域性的生產布局發展到現在全國性的布局;第三大變革是制度變革,我們的目標是上市。每當一個新時期到來的時候,我們總能提前找到應對的措施,迎接著它。
記者:那么你如何能做到在每一次變革中的準確把握呢?
錢金波:我感覺的秘訣,第一個是我用了“遠距離管錢和近距離管人”這樣一種管理模式。一方面我從1998年開始就放下財富,1999年我就到上海去了。我脫離企業的日常管理,從戰略方面的布局考慮產業的布局、渠道的布局、人才的培養等。所以紅蜻蜓現在將近98%的業務由經理人隊伍在運作?赡苁怯捎谖译x企業相對遠一點吧,職業經理人隊伍的提前培養,所以無論是面對每一次經濟宏觀調控,還是面對產品周期和行業周期到來時,我們都已做好了準備。
記者:從1995年創業到現在,你有沒有感覺特別困難的時候?有沒有做得比較得意的事?
錢金波:我們的發展總的來說是比較順利的。紅蜻蜓從1995年到2008年整個的發展好像飛機起飛一樣,是直線上升的,我覺得從戰略的布局和戰略的把握上還是比較準的,否則企業的發展就會出現曲線或放緩,所以我感覺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企業每一次的變革和創新倒是會給我帶來一些壓力,但那是自己可以承受的,我覺得沒有什么更大的挫折使我挺不過來。
如果說得意,我覺得在這13年中紅蜻蜓能存活下來就是件讓我得意的事。我1995年在溫州創建紅蜻蜓的時候,當時溫州有將近3000家鞋企,而存活到現在的只有那么十幾家。我們能作為全國排名前幾的鞋企發展到現在,我覺得是件挺得意的事。而且1995年我從事這個行業的時候,我們的同行品牌都是有著20年、30年的經營歷史,紅蜻蜓用十幾年的時間走到全國前幾位,我感覺這應該是最讓我自豪的。
做中國的LV是個漫長過程
記者:你一直說要把紅蜻蜓打造成中國的LV,這似乎很遙遠,這樣一個目標是緣于你對奢侈品的情有獨鐘嗎?
錢金波:歐洲的產品成為奢侈品基本上需要一百年的時間。那么如果紅蜻蜓能活一百年的話,它會不會是奢侈品?紅蜻蜓能不能成為中國的奢侈品取決于兩條:第一個是品牌建設。紅蜻蜓經過13年的創牌過程,賦予了這個品牌很多的理念。最主要是品牌情感。紅蜻蜓是我童年在楠溪江畔一起玩耍的兒時伙伴。我把紅蜻蜓做成一個品牌,它不僅是我的事業,更多的是我一個情結;第二個是,紅蜻蜓誕生的時候就一直以文化去塑造品牌。這十幾年來,我們一直沒有放棄對中國鞋文化的研究。我們建立了中國第一家鞋文化博物館,出版了《中國鞋履文化辭典》、《東方之履》書籍,都是來傳播中華五千年鞋文化演變的歷史。
從這些跡象來看,我覺得紅蜻蜓具備做中國奢侈品牌的特質。我們現在的產品、空間設計、科技的概念跟文化歷史的嫁接等等,就是沿著這樣一個軌跡在努力。
記者:中國如果能出國際奢侈品品牌,需要等多久?因為你說過,中國未來一定會出現很多自己的奢侈品牌,不過需要等待。
錢金波: 我相信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有可能在我的有生之年看不到了,需要下一任,或者再下一任董事長來堅持這樣一個企業的夢想和目標。因為這個不是心血來潮,這需要一貫的堅持。中國有五千年文化的歷史,中國的很多東西都可以,并且應該成為奢侈品。像景德鎮的陶瓷,為什么放在博物館里,而沒有成為市場奢侈品牌?我感覺這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中國文化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但是我們中國人現在對家門口的這些文化和歷史好像有點不以為然,反而都被世界的奢侈品牌所牽引著。我覺得中國完全有可能出現奢侈品牌,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做了。奢侈品牌的路是很漫長的,就像十年前買電器的時候,我們想到的只是松下和索尼。但是今天,我們想到就是海爾和美的。難道你感覺時間不是很快嗎?如果10年前你問我,我們中國奢侈品牌的路,中國能夠代替洋品牌還有多長時間,誰也說不出來。人的預測、人的思維總沒有市場變化得快,這點我相信。
記者:你應該是最了解自己企業的人。你觀察自己的企業,如果想成為中國頂級的奢侈品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錢金波:我感覺達到這樣一個目標它最大的瓶頸是設計。中國目前在設計上還是比較落后的。但這種落后也不能怨誰。中國改革開放才30年,我們才剛剛開始培養自己的設計師。面對這一瓶頸,我們利用意大利的設計人才跟中國的設計師共同對接來慢慢使我們的設計更加前沿,更加符合時尚元素。所以我們的研發中心也設在意大利,在不同程度上推進設計的創新。
記者:你們無疑與世界頂級奢侈品的差距很大,有什么具體規劃和想法來縮小這些差距呢?
錢金波:現在我們有三個主要的努力方向。首先,我們要堅持把我們的品牌文化、企業文化和鞋文化做好,更深更廣地研究和傳播出去。這是一個企業的靈魂和原動力;其次,提高科技含量。我們從去年跟比利時愛思康合作時提出“運動皮鞋”的概念,就是用科技的力量來提升傳統產業的品牌附加值,把運動鞋的技術移植到皮鞋里,來提高它的健康和舒適度;第三,就是終端、空間賣場的設計。最近我們推出集成店,把皮鞋產品、皮具、飾品、服裝等融合在一起,根據奢侈品牌的布局和格局,通過設計展現在一個賣場中。讓消費者感覺到這是一個五星級的服務和奢華的環境。
一輩子都要跟鞋打交道
記者:你曾說“企業不一定做大,但是一定要做得有性格”。你想賦予自己的企業怎樣的性格呢?
錢金波:紅蜻蜓是自然中的精靈,它又是一個吉祥物。它能夠跟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它是一個非常好的推動者。我到三亞,只要是最浪漫、有晚霞的時候,紅蜻蜓就會飛出來。所以我們要賦予它自然、自由的性格。現在人們的生活步伐加快,為了積累財富不停地奔波,大家都向往那種既自然,又自由的生活狀態。
記者:不過好像很難由蜻蜓這種自由、自然的個性聯想到腳下的“鞋”。
錢金波:這是一種品牌的意念。就像香奈兒香水,它怎么就成為愛情的證物了呢?因為它經歷了百年的傳播,經歷了創始人品牌故事的傳播,最后給大家的印象就是,這個創始人是為了愛情去造香水的。我們現在也在慢慢地歸納、回顧,然后再慢慢傳播,這就是奢侈品牌的積累。按說企業管理已經占用了我很多精力了,我不應該有那么多心思去關注那些奢華的東西。但這可能就是我的性格、企業的性格和品牌的性格。我的思想是比較奢華的。紅蜻蜓需要這樣慢慢地積累,使其最后能給顧客一種自然、自由的享受感。
記者:如果說到理想,你小的時候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做鞋嗎?
錢金波:沒有,我小時候只感覺紅蜻蜓給我帶來太多的快樂。我只是感覺長大以后如果有創意的時候能夠為兒時的伙伴做一件事,到我有創業的機會的時候,我就用了它的名字,這是我對它最大的回報。至于做什么,因為出生在溫州嘛,小商品大市場。那時候不經意地就去經營了鞋,去參與了皮鞋的銷售,然后慢慢自己做企業。
記者:在你看來,把企業發展到一個什么樣子就感覺滿意了?
錢金波:在我手里,再過50年我90歲,我還在世的話,我希望它成為一個中國人消費得起的奢侈品牌,這就是我的愿望,萬一看不見了也沒辦法,由第二任董事長再去完成。
記者:有沒有想有一天不做鞋了,會去做什么?
錢金波:我想好了,我退休會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一個是我這個博物館,我要一輩子收藏下去,研究下去。把“鞋文化”做成“文化鞋”,是我一生的追求。如果要做“文化鞋”,70歲之后還是可以做的。
記者:就是說反正你決定這一輩子都要跟鞋打交道了?
錢金波:經過這么多年,我始終發現“做鞋”是最讓我開心的,所以最后我定下來了我就要好好地把鞋做好。但是很多企業都是在這樣一個投資機會非常多的情況下削減了自己的主業,沒有明確自己的目標到底是什么。
紅蜻蜓的目標非常明確,我做企業不僅僅是為了盈利,我還是在圓我童年的夢?梢哉f我對主業的突出和重視來源就是我對品牌的情結。我談起紅蜻蜓眼睛會發光,很有激情。所以我一直說紅蜻蜓具備了做百年品牌的特質。其實很多行為、思維和行動都證明了我走的路是適合我的,這點我是很自信的。
最怕沒人愛
記者:自己心目中有沒有比較欣賞的中國企業家?
錢金波:我比較欣賞王石。因為他離企業比較遠,他能夠創造企業家哲學,而且又很時尚。他的時尚來自于他的智慧,所以王石也很性感,性感也是來自于他的智慧。很多企業家經營一輩子,最后會留給企業家群體不好的印象,或者沒有明確的印象。王石不是,他是非常明確的。他讓很多的企業家感覺到他是上得去,下得來的,這就是成功。但是這種企業家哲學不是每一個企業家都能創造的,也不是每個企業家都能想出來的。我感覺這是很偉大的。
記者:你與國內其他的鞋企,比如森達、奧康等有交流嗎?還是說競爭比較激烈,很少交流?
錢金波:交流得不多。森達已經被百麗并購了,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由于企業對每一個時期的目標沒有搞清楚,最后只好被兼并了。就像自己的小孩子最后賣給了別人,這是件很可悲的事情。創造一個品牌不容易,失去一個品牌卻是非常容易的。
記者:借用一個書名《這一代人的怕和愛》,我想知道你心中的恐懼和理想是什么?
錢金波:我最怕沒有人愛,沒有人愛我就沒有了前進的動力。這個“愛”是廣義的。其實一個品牌和消費者,一個社會,一個商品與文化,里面都存在著對生活的理解,對愛的理解。所以有個名人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只有懂得愛而有愛的人,才算是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