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利潤 鞋都東莞面臨轉型突圍
東莞的告別
是時候了。夏日曾經很盛大。
對第一代東莞外來工來說,他們面臨一場“講不出的告別”。
對東莞自身來說,也必須拿出勇氣揮別昨天。
在中國的市場經濟發展史上,東莞是一個奇跡。以蕞爾小城,吸納了千萬外來勞工,創造了幾百倍放大的產值,以及內地最高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中國內地鮮有哪一個偏僻村莊寡聞于東莞的名字,甚至說東莞已經變成某種流淌在內陸中國人血液里的基因。
但奇跡不是完善的同義詞,制造業利潤的另一面是被壓低的勞動力和環境、土地、原料成本,是偏低的匯率,奇跡建立在這種成本洼地形成的落差上。當地基逐漸抬高,利潤落差越來越小,東莞奇跡也就變得無奇。而不甘心從已有的顯赫地位上滑落的東莞,要告別昨天不會重來的落差,打造超出平均經濟面的基座,作為獲取升級利潤的依托。
此時,原有的“地基”—— 外來勞工及其最低成本維系的中小工廠、低端服務行業走到了尷尬的路口,盡管它們已經對東莞的土地依托過深,但不得不走人了。
當中國的市場經濟開始作別超低成本時代,告別成了多處曾經成功者上演的戲劇,只是在東莞更有戲劇性。這不一定是東莞的悲劇,因為當超越平均經濟面的升級換代成為一種普遍需求,獲得出類拔萃的市場地位和利潤,就變成了下一個被追逐的奇跡。
在上一次制造業利潤奇跡的競爭中,東莞借助其區位和政策優勢得手了。只是,這一輪產業升級的追逐中,東莞拿什么中彩?中彩的背后,是誰的黯然退場?怎樣淡化這個龐大群體退場留下的陰影,使得產業升級的彩頭不致成為幻影,而是真實的陽光?
這不僅是東莞的課題。
第一代外來工謝幕
這些十年以上工齡的打工者面臨離開
民工也有“工齡”嗎?如果有,東莞第一代外來勞工的“工齡”,都在十年以上。
2007年底以來,這批擁有“十年工齡”的打工者,正在面臨同樣的結局—— 離開。
女工賴彩云是其中一位。4月23日,接到辭退的通知,她在所屬鞋廠辦公樓前的水泥地上昏倒了。
對她和同伴們來說,東莞轉型一時還難以理解,卻必得由她們承受最直接的代價。
裁員風波
2008年4月23日,東莞國信鞋業塘廈廠區。
女工賴彩云撲倒在水泥地板上,滿臉鮮血,牙齒摔掉五顆……這一切都緣于兩天前的“裁員通知”。
4月21日,包括賴彩云在內的400多名國信鞋業的員工,接到了合同到期離職的通知。其內容顯示:國信鞋業和這些員工簽訂的勞動合同,已在2008年4月22日到期屆滿,不再續約。補償方式是不論工作年限,每人補償半個月工資!氨徊谩钡400多人大都是工齡在4年到11年之間的員工,其中有87名員工的工作年限達到十年。
解聘通知突如其來。400多名沒有心理準備的員工陸續聚集在國信鞋業的寫字樓前,希望能得到廠方的說法。焦急無措的賴彩云,正是在這個時候撲倒在了寫字樓前的水泥板上。事后,她被工友送進醫院。
400多人沒有就此散去,他們開始組織起來,尋求塘廈鎮政府和勞動部門的勞動仲裁,但一直未果。
4月29日,他們終于拿到了東莞市勞動局的說法:87名工作年限超過十年的員工不得解聘,其余被解聘的員工補償金每人多加500元。
國信鞋業最終接受了這一仲裁結果。
這87名員工,有30多名按照《勞動合同法》續簽了無固定期限勞動合同,50多名表示因此事令他們“非常心寒”而拒絕續簽。
看起來“裁員風波”告一段落,但以后又發生了一些不平常的事情。
作為國信鞋業塘廈廠區保安隊長,湖南永州人龔元文已經在國信鞋業工作了13年零3個月。4月21日的“裁員名單”上并沒有龔元文的名字,但令他奇怪的是,廠方忽然從保安公司雇用了一批專職保安,取代了他帶領的19名保安的工作。而這種調動,作為保安隊長的龔元文,一直沒能得到廠方的解釋。
接著,5月8日晚,國信鞋業塘廈廠區的皮革等原材料,被一輛卡車全部拉走,庫房已經基本清空。“拉到大朗廠區去了”,國信鞋業的員工們肯定地說。
各種各樣的說法傳播開來:“廠子不做了!”“聽說還有最后一批貨,做完之后,大家就只能領到最低工資770元!這不是趕人嘛!”“直接放你半年假,等你回來,廠子沒了,看你找誰去”……
“這兩年這種情況在東莞太常見了。”年屆40的老員工程軍說。
預感成真
《瞭望東方周刊》記者試圖聯系國信鞋業的港資老板林景浩,但一直未果。據員工介紹,林景浩絕少露面,日常管理者是一名陳姓經理。但陳經理最近一直在上海休假,目前國信鞋業塘廈廠區的負責人是一名叫郭鳳生的生產主管。
國信鞋業的員工們深知自己廠子的經營狀況。
成立于1985年的國信鞋業有限公司,是東莞第一批港資企業。和零起點的珠三角經濟奇跡一樣,國信鞋業一開始也只是10多個人的小作坊。到2000年至2003年期間,這個小作坊已經成為東莞拖鞋業的老大,員工一度達到2200多人。其產品在美國、日本、南非等國際市場上的知名度相當高。
但這兩年,由于國際市場不景氣,原材料成本的上漲以及人民幣升值等因素,鞋廠遠不如前兩年紅火。
“2007年,國信鞋業是虧本的!币晃徊辉敢馔嘎缎彰膰判瑯I中高層管理者對記者說,“跟去年相比,光鞋底的成本就漲了一倍多!”而4月21日的裁員通知,涉及這個老鞋廠的過半員工,900多名打工者被裁員400多名,自動離職的100多名。剩下的員工中,80%是工作年限已經超過10年的老員工,平均年齡36歲,最大的已經接近50歲,最小的29歲。
5月24日,記者得知,工齡三年以下的員工也已被國信鞋廠裁完,目前鞋廠只剩下一批工齡十年的老員工了。
所有這一切,都讓國信鞋業的員工們備感焦慮。他們迫不及待地想得到一個結果:倒閉賠償,或者繼續工作。
“能給我六個月的工資作為補償,我就知足了。”龔元文對開工并不抱什么希望!靶瞧诹⑿瞧谔觳簧习,晚上也不加班,這工做著還有什么意思!”已經40多歲的潘軍(化名)則表達出想繼續工作的愿望。但他們始終沒能得到廠方的解釋。
進入6月,員工們的擔心終成現實。14日,國信鞋業斷了200多名“老員工”的伙食;16日,國信提出每位員工補償三個月工資,大多數員工都按要求簽了名;17日,國信以簽名數不滿90%為由表示不再賠償;18日,100多名“老員工”表示抗議,聚集在老板林景浩在塘廈鎮的另一家工廠—— 國信塑膠廠門口,隨后,東莞塘廈鎮政府信訪辦提出,國信老板已經找尋不到,由國信鞋業所在的工業園賠償員工當月工資,遣返這些“老員工”。
據了解,林景浩可能已回香港,其子在東莞大朗所開的鞋廠,因法人不同,不涉及此次糾紛。截至發稿時,上述100多名“老員工”仍在國信塑膠廠等待交涉。
十年謝幕
遭遇“裁員風波”的遠遠不止國信鞋業一家。
“糾紛太多,我都記不起多少次了。每天都有,有的時候一天好幾起!”東莞市塘廈鎮治安聯防隊員汪東生(化名)深有體會,因為每次出現糾紛,他們都得趕去現場維持秩序!霸瓉頉]那么多!從2007年年底以來,就開始多起來,大部分是因為廠子要裁掉老員工,在賠償問題上沒弄好引起的!
“2008年第一季度,勞動仲裁同比增長了4.5倍。”東莞市勞動局勞動關系科副科長吳德陽告訴《瞭望東方周刊》記者,“其實每年都在增加,但今年第一季度確實增加得比較厲害。原因有三:一是勞動合同法的實施,二是仲裁不收費,三是企業存活困難!
“天天看報紙上這里裁員那里糾紛,沒想到會落到自己頭上!背誊姁瀽灥卣f,“我已經閑了20多天!
程軍不是農民,是重慶江津區的城市戶籍人口,1997年下崗之后來到國信鞋業打工,至今已有11年工齡。4月21日的“裁員通知”上有他的名字,工友們跟他開玩笑說:“程軍這是第二次下崗!”
“我有60多歲的老人,還有兩個孩子,一個上高中,一個上小學,你說我怎么辦?”程軍為此頭發白了不少,老婆何四嬡又給他染黑了,為的是“顯得年輕些,好找工作”。
5月20日,程軍離開了東莞,趕回重慶照顧地震中受災的60多歲的父母,并打算在重慶打工。
“離開”的故事正在東莞不斷上演,其中一樁來自某染廠的染色高級師傅老劉。老劉是四川達縣人,上世紀90年代初,因為讀不起書,還未成年的老劉和村里的“年輕勞動力”一起來到南方。但當時南方的工作機會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老劉和找不到工作的“盲流大軍”一道,在天橋底下過夜,躲避查暫住證的治安隊員,睡亂墳崗子……靠著在工廠做工的老鄉的救濟度日,直到再也無法保證每天能吃一個饅頭。他們中有的人開始偷竊和搶劫,挨了兩天餓的老劉,則幸運地被一家作坊式的染廠錄用了。
從那家染廠做起,老劉漸漸成為一名染色高級師傅。但從2007年下半年開始,以出口加工為基礎的珠三角服裝企業受人民幣升值、原材料漲價等因素的影響,一家接一家地關門大吉。服裝廠的倒閉,直接斷了染廠的貨源,而且一些已經“跑路”的服裝廠老板還欠著染廠的加工費。
2008年3月,染廠倒閉了,老劉消失了。
“找不到人了,聽說是回家了。打工的都是這樣,廠子沒了,人也就沒了。”故事的講述者周蘭亭說。
再次起步的彷徨
“我們知道自己是過客,遲早得離開,但沒想到這么快!”龔元文原本的計劃是,再干個三五年,積蓄些資本,回老家開個木材廠。
似乎沒人想回到農村再以種地為生。但重新找工作,對于這批“老外來工”來說,其困難程度會超出想象。
席居花,36歲,四川人,在國信鞋業工作九年,4月21日被裁。其十歲的孩子在老家上學,丈夫在另一家工廠做工。失去工作的席居花每天都會出去找工作。十幾天過去了,應聘了20多家廠子,沒有一家愿意接受她。原因很簡單:國信鞋業是做拖鞋的,其他傳統制造業,比如一般鞋廠、制衣廠等都覺得她的“技能不合適”;而電子廠等用工巨大的企業,由于零件細小,操作精微,大都只招收25歲以下的年輕人。
“有沒有想過去昆山、蘇州等地看看呢?”“怎么去啊!以前是20多歲,現在40歲了!”面對記者的提問,潘軍臉漲得通紅。
潘軍他們這批人,剛來東莞國信鞋業打工的時候大都是20出頭,最小的彭金雙當時只有17歲。他們在這里工作、生活了十多年,結成了五六十對夫妻,孩子大都在附近的私立學校上小學。今年已經29歲的彭金雙已懷孕7個多月,她和老公就是從同事發展為夫妻的典型,F年28歲的陳月建與他50多歲的母親一起在這個廠子打工也有十年了,如今母子倆都被裁退。
“就是我們這些人,看著這個小作坊發展起來的!焙先肃嚧喝A是大家的“大姐”,“我們每個月要做200多萬對鞋子,加班到晚上11點算是少的。1996年到1999年那一段,每天都是7點上班,晚上12點半或者1點多才交班,工資只有六七百元。淡季的時候,200元每月都拿過。我們從來都不知道底薪是什么。直到2006年,我們中的一部分人才有了690元的保底!
據廣東智通人才的蔡小梅介紹,東莞目前外來工的工資大都在1200元到1500元之間。對于這個勞動力市場行情,鄧春華回答說:“我們的工資補貼加班費全加起來,現在有拿到1500元的。像龔元文這樣的中層,可以拿到2000元了。但這個數目,我們才拿了五個月,這就讓我們卷鋪蓋走人了?”
這些“城市過客”們都很清楚自己的弱勢地位,但沒有人甘心一無所獲地打道回府。
“這就是政策法規考慮不周詳的地方。東莞乃至整個珠三角的工廠大都是中小廠家,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幾千萬的退償金,而這只能形成更大的沖突。”曾任東莞市臺商協會會長的葉宏燈對記者說,“人是越老越好,我們希望善待勞工,但政策法規一刀切下去,溯及以往,這就成了沒辦法的事情了。”
告別東莞的勞工
東莞有多少外來工?有人說800多萬,有人說早已超過1000萬,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準確的數字。東莞到底有多少“打工十年”的外來工?就更加是一個未知的答案了。畢竟,無數的農村青年,都曾把“去東莞打工”看作是改變個人命運的機會。
如今的東莞已不同以往。4月9日《東莞時報》的《新莞人離城悄然開始》報道說,當下的東莞,必須卸下沉重的包袱,才能闊步前行,而減少人口數量、提高人口素質已成當務之急。誰走,誰留?從政要、專家、學者近日一系列的言論中似乎已能找出答案:走的可能是勞動密集型低水平企業的勞動力。
“東莞現在有外來人口800多萬,至少有400多萬居住在舊村、舊廠!睎|莞市長李毓全對媒體說,很多舊村條件差,有安全、治安隱患,“我們可以通過舊廠、舊村的改造,實現東莞人口數量的減少。”
東莞在轉型,珠三角在升級。離開,成為東莞第一代外來勞工的宿命。
在研究勞動力狀況的學者看來,珠三角大量的勞動力是沒有一技之長的、缺乏競爭力的普通勞動者。改革開放之初,他們奔赴這里為了養家糊口辛勤勞作,現在好不容易有點社會保障,他們又被淘汰了。以往的打工經歷沒能給他們積累下資本,他們重新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
現在的鄉村,對于大多數進城務工者來說,還是一個難以回頭的地方。雖然沒有了農業稅,但農村仍然是人多地少、收入微薄。相對來說,收入更高、機會更多的城市無疑更具吸引力。早在2007年就有調查顯示,超過一半的村莊能夠外出打工的青年勞動力都已經出去了。中國的城市化還在繼續,經濟還在增長,對農村人口的吸引力在持續。這也是前一段東莞童工事件中被解救童工拒絕返鄉的一個背景。
隨著年齡的增大,老一代農民工眼看著就到了“既不能靠智力吃飯,也不能單靠體力吃飯”的階段。但東莞第一代外來工們還不到這個歲數,城市化進程還在大量需要簡單勞動力。內地城市化的進一步發展,會給他們更多的就業機會。就像回到老家重慶打工的程軍,未嘗沒有希望。建筑工地,餐廳飯館……那些沒有任何門檻的就業崗位,還可以吸納他們。
“再過幾年,人老了,就回家養老,靠兒子養著了!”30歲出頭的龔元文拍了拍年僅7歲的兒子龔紅偉的屁股,笑了起來。
“企業倒閉潮”真相
要走也是一百家一起走
“2007年底,虎門一個鎮就走了200家企業。今年比去年更嚴重!”東莞市虎門鎮政府宣傳科教辦公室主任李世賢說。
2008年一季度,虎門鎮企業倒閉現象比2007年底有過之而無不及,虎門外來勞工大批撤離,勞動仲裁一起接一起。鎮村兩級一季度外來工遣散費就花了2000多萬元。
“不走的廠子也成了空殼,平常一千多號人的工廠現在只剩下十幾個人。可以說,加工業正在離開虎門。”李世賢對此無比憂心。東莞市虎門鎮以服裝產業而知名于天下,有外資企業1400多家。
倒閉的骨牌效應
走在東莞鳳崗鎮工業區附近的街上,許多隨著工廠和民工的離去而失去了消費者的店鋪,早已開始一批批地倒閉。隨處可見緊閉的鐵閘門上方掛著招租的廣告牌!袄习遄吡,工廠倒了,人都空了!币患也宛^的老板說。雖是就餐時間,他的餐館里面卻沒有一個客人。
企業倒閉的陰影籠罩著東莞。
實際上,2008年以來,工廠的倒閉和遷移幾呈加速趨勢。伴隨著這一過程的,是此起彼伏的“裁員浪潮”。
香港中華廠商聯合會近日進行的一項調查也顯示,珠三角20%的受訪港商計劃關閉工廠或放棄生產業務,據此可推算出珠三角有數以千計的港資企業將會倒閉。
瑞士信貸首席經濟學家陶冬認為,未來三年內廣東地區或許將有三分之一的出口型企業面臨關閉的命運。
東莞更多的企業都在緊鑼密鼓地考察調研,準備著下一步的打算。內地、越南、馬來……都在他們的考察范圍之內。商人無國界,加工制造業的特征就是“水往低處流”。
“搬家很麻煩,但沒有飯吃,就只能走了!睎|莞市臺商協會東城分會前會長葉久十考察了不少地方,但還沒有哪個地方能讓他滿意。鄰近的越南只有8600多萬人口,開發幾年之后就會飽和。內陸省份的人口結構也令人擔憂,再加上運輸成本的增加,“不少地方連國際機場都沒有”,這讓內地不少地方的招商成功率難站高位。
據臺商蔡炎龍介紹,目前廣東北部、江西南部、湖南南部、廣西等地,都在離東莞車程五六小時之內,這是臺商考察后的遷移首選地區。目前已有部分廠家搬遷到這些地方進行生產加工。
打算歸打算,但沒有誰愿意走。臺商子弟學校關于“對珠三角投資環境的改變,到底留還是走?”的調查結果顯示:只有5%的臺商表示準備撤離;20%的臺商表示不會受到影響;剩下75%的臺商表示受到影響,但正努力克服,不會輕易離開。
臺資企業絕大部分都是中小企業,它們在東莞已形成緊密的產業集群,一家企業想要撤離很難不顧及其配套產業的狀況!耙呶覀円彩且话偌乙黄鹱摺!比~久十透露說這是臺商協會給他們的撤離意見。
但走或者留,不是一個人說說就能算的。要留就要看你有沒有辦法撐下去了。
誰能掌握定價權
每年7月份,珠三角不少鞋企都會去參加美國加斯維加斯州鞋展會,并接受訂單。
“我們今年的報價會高一些,需要考慮到成本上漲和匯率的因素!眹判瑯I的一名主管對記者說,這是珠三角企業共同的希望。
但希望總是不太容易實現,提價面臨著失去客戶的危險。早在2008年初,東莞鳳崗鎮聯泰控股有限公司就因客人不同意漲價而不得不放棄部分客戶資源。
“美歐等海外采購商并不接受成本上漲以后的新報價!睎|莞當地業內人士稱,目前,美歐進口商在價格上非常敏感,采取了史無前例的采購從緊策略。
無法提價致使企業只能壓減自身的利潤空間,不過現實的情況卻是,整個制鞋業的平均純利潤水平不過3%~8%。不能提價的前提下,再接訂單便意味著虧損。
在爭取提價的過程中,珠三角的企業正在面臨一張越來越緊的網!皣H環境的不景氣,能源、原材料價格的上漲,勞動力成本的增加以及人民幣升值”,被稱為勒住珠三角企業咽喉的四條經濟繩索。
美國是東莞最大的出口地。每年東莞有170億美元的商品直接出口美國,130億美元商品通過香港轉銷美國。美國的次貸危機越來越糟糕,全球經濟減緩,這對主要以出口歐美為主的珠三角企業來說,難免會嚴重缺氧。訂單減少是最近東莞出口企業遇到的普遍難題。
人民幣升值也成為一個影響因素。不少接了訂單的工廠,會忽然發現自己按照當時匯率計算出的利潤,竟然被人民幣升值蒸發得一干二凈,甚至于虧本。國內原材料價格和人力成本非但沒有下降,反而呈陡漲之勢。
“從根本上說,東莞出口外銷型企業遇到的最核心問題是需求下降與競爭加劇的矛盾,即全球需求量大幅下滑,尤其是美國次貸危機爆發引發了經濟衰退;同時,東南亞等新興國家制造業飛速發展,與‘東莞制造’形成競爭,而‘東莞制造’卻因為人民幣升值等因素導致成本大幅上升,競爭優勢削弱!痹螙|莞臺商協會會長的葉宏燈如此分析“東莞制造”腹背受敵的處境。
“勞動司法黃牛”
職高畢業的余紅斌1996年來到東莞,在一家五金家具港資企業打工,目前月薪2000元。但他認為,這樣的薪資待遇低了,以他的技術條件,完全可以拿到3000元每月。而余紅斌一直在尋找這樣的機會,他每個周末都會去一些招聘會碰碰運氣。
相對來講,招工企業早已全然放下曾經高高在上的身段。東莞大部分企業的普通工人,月薪已提到每月1500元左右。但即使這樣,也仍然無法降低工人的流動性。
提高薪資還不是問題的全部!艾F在最頭疼的問題是勞工的意識形態變了,他們的勞動議價能力增強了,但很不規范,動不動就把工廠圍起來!币晃黄髽I主無可奈何地說,“相關法律法規需要一個適應期,企業需要,工人也需要!”
“現在有幾個工人熟悉相關法律法規?幾乎沒有!現在跟工作十年以上的工人續簽合同,每個人都要補償金!而早些年沒有規定的加班費,現在工人也要按照相關法律法規補償!彼f。
相關法律法規對企業到底有什么影響,在社會各界引起了爭論。
“據我所知,大多數小廠都沒照辦,都還在觀望。”在相關法律法規實施之初,在珠三角從事外貿加工制造業近20年的趙新春,道出了他所掌握的情況。
在監管缺位的大環境下,珠三角大多數中小企業都存在充斥著霸王條款的“廠規”或者“員工守則”。而在廠方與員工所簽訂的勞動合同中,都會把“廠規”或者“員工守則”包含在內,定義為與勞動合同具有同等效力的文件。如此《勞動合同法》很難發揮出預期的效力。
勞工和企業沒有充裕的時間學習相關法律,大部分民工對學習相關法律法規并無了解?梢哉f,它對大多數中小企業的經營成本構不成壓力。
至于少量為國外名牌做加工的大型企業,往往都要接受委托方嚴格的人權、工業安全、道德貿易等審核。在這些企業里工作的民工,所享有的待遇是某種程度上已達到甚至超越了相關法律的規定。
東莞市臺商投資企業協會秘書長趙維南分析說,自從2004年的“民工荒”后,打工者們的議價能力普遍提升,新法的出現,目前對企業主的影響大于勞動者。
相關法律的初衷良好,而實施細則是在法律實施接近半年之后出臺。一個現象在東莞出現了——“勞動司法黃牛”。
剛剛倒閉的一家東莞港資玩具企業可能正是一個典型案例—— 有廣東玩具業人士透露,近期,一些律師南下東莞聯絡工人,表示愿意為其追討企業主去年并未按規范繳納的各類保障以及加班費。工廠和工人的僵持持續一陣后,該港商拿出200萬元作為賠償,隨即工廠也宣布關閉。
誰是被騰出籠的鳥
東莞市外經貿局的統計說, 2007年東莞全市關停外資企業有909家。可在東莞,你難找到一位廠子已倒閉的中小企業主。
這些企業的老板大多都是從作坊式工廠起家的,他們曾經充滿活力地經營在東莞這塊246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是,如今這些企業的老板們,在東莞已難尋蹤跡。對于這些被稱為沒有“根”的企業來說,倒閉也就意味著從此蒸發。
然而,這一結果興許正是政府預見到的。
“每天倒十家都不用太怕!”東莞市勞動局勞動就業服務管理中心副主任羅自強說,“這樣可以騰出土地,引進人少、效益好、高科技、環保的企業。”
近年來,東莞成為廣東產業轉型的試點,而廣東在產業升級換代這個問題上執行力度比較大。在2月29日宣布倒閉的東莞福安印染廠身上,業內人士看到了調控的影子。該廠是香港上市企業福田集團的全資子公司,2006年,福安印染遇到了“環保風暴”—— 環保部門發現了工廠私自埋設的排污管線,每年偷排高濃度印染廢水近1000萬噸,而該廠上報的排污量僅有600萬噸。
此事讓東莞方面顏面盡失。一位廣東紡織業人士稱:“出事后,福田集團也深知其在廣東的好日子已經到頭,便陸續將子公司遷出廣東,轉在內地開設工廠。”
廣東省省長黃華華在今年兩會期間的發言認為,廣東省很多產業處于國際產業鏈低端,自主創新能力還不強,政府希望把珠三角極其有限而昂貴的土地,騰給更多的高新技術企業。反映在政策層面上,就是出口退稅、加工貿易、環保監控在不斷調整,包括制鞋企業在內的外貿出口企業一直負重前行。
2月17至21日,廣東省發改委主任李妙娟跟隨省委書記汪洋到滬蘇浙三省市學習考察!按箝_眼界,深受震動”,她對《瞭望東方周刊》記者說。回到廣東后,她向省委省政府提出了十條建議,其中第六條涉及到產業轉移——“堅定不移地推動珠三角低水平勞動密集型產業大轉移,同時著力強化產業集群發展,構建現代產業體系,以提高產業國際競爭力。淘汰落后,大力發展現代服務業、高新技術產業、先進制造業以及基礎產業。”
但業內人士也認為,產業升級是一個自發的市場過程,不會也不能過于集中。陶冬說,決策者可能沒有意識到這個東西,講產業升級換代,實際上低效產業淘汰容易,把新的產業引進來很難。相比于以往的洼地產業,新產業需要的要素和政策平臺以及上下游通道更苛刻,產業鏈的打造更復雜。在各地一片升級換代的呼聲中,升級換代的門檻本身也被提升了。
東莞市臺商協會東城分會前會長葉久十說,東莞千萬需要注意別讓自己的能量隨著人氣跑掉。■
“東莞社會”的象征意義
這座在中國鄉村知名度最高的城市,20多年來一直為無數的農村青年提供著看似改變個人命運的機會
東莞塘廈鎮東興大道的兩旁,一條街上都是振興圍村的出租樓房。
這是一個典型的東莞式村莊,村民們在自家宅基地上把房子蓋到六七層高,再分割成鴿子籠般的單元,廉價租給來東莞謀生的人群。樓與樓之間建得很緊湊,很多樓閣墻面張貼著“對外出租”的告示。
湖南人曾遠忠(化名)是這一帶的二手房東,他手里有38套單間,這讓他每個月能有近2000元的收入。
不過最近,曾遠忠郁悶不已,往年天天有人打問房子的情景已經好久沒有出現了。這兩個月以來,曾遠忠那些每月130~150元的單間,只見搬出的,不見入住的,剩余的4套單間已經鮮有人問津了。
“人見少了!”雖然遠離工業區,但曾遠忠還是清楚地感覺到了變化。
“減人”的城市
密密麻麻的大巴、中巴、小巴川流不息,不斷地吞吐著操各種方言的青年男女,這些長途汽車不僅來自東莞市的28個鎮,也來自國內許多省份……東莞每一個長途汽車站,都是這樣一幅紛亂景象。這座在中國鄉村知名度最高的城市,20多年來一直為無數的農村青年提供著看似改變個人命運的機會。
5月9日中午,東莞塘廈鎮林村新太陽工業城,各工廠之間的道路上到處可見三五成群的工人。18歲的李輝和20歲的張兵都來自河南,他們在東莞已經換了幾家工廠了,到元幫電子廠打工只有幾個月時間。同樣消瘦的他們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拿著1000多元的月薪。他們的工友大都來自河南、四川、云南、廣西等地。
工人需要工廠,工廠也需要工人,林村新太陽工業城的工廠,天天都在招工,工人的平均工資也漲到了每月1200元左右。
據相關資料統計,面積2465平方公里的東莞,目前生活著800萬民工。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新移民,大部分都不能獲得戶口成為本地人。20多年來,東莞從一個貧窮的農業縣平地而起,成為“世界制造工廠”。而這些民工仍被隔離在本土社會之外,他們更像游離者,在東莞的工廠里工作幾年之后,再脫離而去,就像他們不曾來過。
但從今年開始,民工從東莞“脫離而去”的速度,將越來越快。
5月27日,東莞市第十二次黨代會《報告》提出,要參照個人所得稅征收辦法,改革出租屋征收稅費的相關政策,把稅費多少與租住人員多少捆綁起來,以提高出租屋租住和經營成本的經濟手段推動新莞人回鄉創業。
東莞能容納多少人口?這個凱恩斯式的宏大問題,正在成為東莞最熱門的話題。一位東莞市委人員說,今年以來的東莞全市大會小會上都提到“減少人口”一事。
4月3日召開的東莞市領導干部大會上,市委書記、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劉志庚要求各部門、各鎮一定要做好統計,精確計算具體要轉走多少人,轉走多少企業。而副市長梁國英透露,“目前,東莞600萬人最合適”,這意味著東莞人口將削減一半,也就是說,東莞兩個人中就要走掉一個。
東莞市要“轉移低素質人口”的決策早已做出。政府官員、專家多次在不同場合作出同樣的表示:東莞已難以承受人口之重。環境、資源、交通、運輸、基礎設施等現有條件已容納不了千萬人口。
其實,人口的極度膨脹并不是東莞一地的苦惱,整個廣東都面臨著伴隨經濟發展而來的巨大人口壓力。到2007年,廣東省常住人口達9449萬,僅次于河南位列全國第二,而實際管理人口的數量更躍居全國第一。這樣的人口基數,使就業、教育、社保、醫療、住房等社會資源已經無力承載。在東莞,大量的生活垃圾甚至讓生態環境陷入崩潰邊緣。一直以來,廉價勞動力作為東莞模式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現在居然越來越成為東莞的“負擔”。
不過,東莞是一個制造業基地,放眼東莞的工業流水線,大都是來自內地的、年輕、有初級文化水平、沒有家庭負擔的打工者。攆走了這些人,如何保住東莞的能量?東莞,究竟是200萬人的城市,還是1200萬人口的城市?似乎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東莞減人”的消息一出,就引來爭議。
誰是“食利者”
走進東莞塘廈鎮諸佛嶺村,你會看到一排排的別墅群,風格統一,規劃得整整齊齊。按照東莞的市場價格,這些別墅每棟在200萬到300萬之間。而他們的主人,正是諸佛嶺村的村民,這些別墅群落是他們的農民新村。
諸佛嶺村在塘廈鎮不是富得拔尖的村子,但也能夠算得上相當富裕了。跟東莞各鎮村的情況一樣,諸佛嶺村的村民收入主要來自于物業租賃和村(社區)集體分紅。而據報道,東莞市富裕的村子每年每人可分到10萬左右。
沒有人懷疑,改革開放30多年來,東莞民間積累了龐大的財富。據銀行界人士表示 ,2006年底東莞市銀行存款總額為3400億元,其中至少1000億是個人存款。如果加上東莞居民投資在房地產、股票上的資產,東莞民間財富的總量有數千億之巨。
這些就是“東莞模式”留給本地人民的第一桶金。而東莞百余萬戶籍村民,也正因此被稱為“食利者階層”。
許多人認為,農民變成“食利階層”,房屋可以繼承,“股份”也按人頭給,一些富裕地區的下一代一出生就含著“金匙”,一些學者則指責,東莞人是種房子的,租出去賺了錢之后,種更多的房子。
有了第一桶金的東莞村民,并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不思進取”。除了種房子,東莞居民能夠介入的產業,最初始的是生活服務業,比如開發廊,開食店。直至90年代開始,他們進入酒店業和房地產業的發展。
“食利者”也并不都是富裕的。貧富差距在他們中間一樣存在。
塘廈鎮蛟乙塘村居民趙疊壽就是“食利者”中的異類。趙疊壽的家是兩間破敗的瓦房,屋內低矮狹窄,住著一家三口。這跟同為塘廈鎮的諸佛嶺村的別墅形成鮮明的對比。而在其屋后,有6間更為破敗和潮濕的簡易磚房,據說是用來出租的,房租每月80元,但已經很久沒能租出去了。
由于蛟乙塘村的開發程度比較落后,去年村里分紅每人只有2300元。而村里提供的兩個掃大街的名額,趙疊壽的老婆抽簽也沒能抽中。迫于無奈,她在門前已經賣出去的土地上,開了幾分菜地,自己種菜賣菜,每天能有20多元的收入。
趙疊壽原本是個“搭客仔”,每月開摩的能賺三五千元。東莞禁摩,趙疊壽又沒能當上村里的聯防隊員。由于沒有勞動技能,去工廠做工每月工資也只有六七百元。他寧愿閑在家里。
“食利者”階層的優越性沒有發生在趙疊壽的身上,他似乎是東莞20多年飛速發展過程中遺忘了的人。當然,被遺忘的不止趙疊壽一個人。
東莞,被鑿開的口子
住慣了圈大餅式的國內大城市,來到東莞會一時恍惚,不知道置身于農村還是城市,到處是農村,遍地是城市。這片在廣州和深圳這兩大都會之間的地區,成為一大片城市森林。
就在這片城市森林中,人們的經典描述是,居住著百余萬已經富了的東莞農民,和數百萬想要發財其實卻發不了大財的內地民工,其中夾雜著搶劫者、乞丐、失學兒童。有人說這是一座農民城市。
在媒體眼里,東莞有不良紀錄——“血汗工廠”問題未完,“童工”問題又現,“治安差”、“打工城市”、“污染重”。
在涼山童工事件中,使人們最震驚的是童工并不愿意返回家鄉。涼山當地的社會經濟極端落后,這些童工在家鄉早已是“成熟勞動力”,
但繁重的農活仍然無法保證能讓他們吃飽飯。部分被帶出去的小孩并不是工頭拐騙而來,而是被他們吸毒的親生父母所賣。
“我不想回家,我爸爸媽媽已經把我賣了!眮碜詻錾皆轿鬓r村的小女孩羅思琪不接受警察的幫助,理由是家里非常窮,她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她需要一份工作。
而與大多數城市一樣,制造業發達的東莞提供了眾多的工作崗位。童工的分布也正說明這一點,“東莞是涼山童工的一個據點,他們以這個據點為圓心,向四周發散,深圳、廣州、惠州、江門……”來到東莞,幾乎是他們的必然選擇。
一條冰封的江面,鑿開一個口子,特別容易釣到魚。東莞就像那個被鑿開的口子。
集中了來自國內各地1000萬的勞工,集中了貿易順差,東莞也就集中了社會問題、環境污染、能源消耗巨大、市政建設跟不上……諸多種種,都不是東莞以一城之力能夠解決的問題。
行政設計與市場力量
東莞模式是國內最接近于自發的城市化路徑,說得上是農民自主的城市化。同時,東莞為中國低端人群提供了城市化、工業化、融入國際大循環的機會。
現在,為順應產業轉移選擇性發展的取舍,東莞要將東莞列車駛離原來的東莞模式的軌道了,例如對新移民加以甄選,擴大政府對經濟干預,增強向上的行政能力等等。
但東莞要轉向那里?其實還沒有十分清晰的方向。東莞市人事局人才開發科某位科長因工作進展緩慢而嘆,要引進人才,但到底要引進什么人才呢?按照政策設計者的設想,那就是“騰籠換鳥”。制造業走了,但是把總部、研發中心以及物流留在東莞。
這種設想也還沒有得到基層的理解。“‘騰籠換鳥’沒有想象的那么美,這是想當然的‘轉’!”東莞市虎門鎮政府宣傳科教辦公室主任李世賢說,“有產業才會有人,人口少了,第三產業也會受影響!
據李世賢介紹,虎門實際上早已開始“轉型”,虎門鎮區專業的商貿城就是虎門未雨綢繆的一個象征!盎㈤T交通便利,現在虎門每天有20萬的采購量。留住這一塊,虎門就還有希望!”李世賢說,“虎門的轉型符合經濟規律,絕不是行政強行設計的。”
據報道,東莞的經濟三分之一靠村鎮集體經濟。省與市一級領導為爭取稅收更愿意吸引含金量高的企業,而村鎮為了解決就業、收租費及發展服務業,更樂意留住勞動密集型企業!澳壳按迕竦尼t保、社保全靠集體經濟,如果政府在轉型中操之過急,可能會引發新的社會不安定因素!睎|莞市一名官員說。
東莞市的轉型在廣東省“解放思想”的大框架下進行。自去年底以來,廣東省政府在大會小會上,均旗幟鮮明地要求進行產業升級,堅決淘汰落后產能。但在東莞,有關“產業空心化”的擔憂極為普遍,地方政府不斷收到來自外資企業協會及行業協會的壓力。實際上,當地政府在滿懷誠意地希望企業能夠留下。
制造業,是東莞的核心磁場!鞍阎圃鞓I理解成低級產品的生產形式,那就錯了!”臺商葉宏燈說,“制造業是全球經濟供應鏈系統的重要環節,在市場、研發、制造這一條鏈中,制造環節會讓任何一個國家產生效果!
“如果你的產品要獲得全球消費者的認同,你的質量、交貨速度、如何把產品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全球消費者手中,這才是一整套加工制造系統!比~宏燈認為東莞沒有好好利用制造業這一基礎。
當然,東莞政府并不想拋棄傳統制造業。哪怕是那些要遷走的企業,東莞政府也希望他們根留東莞,幫助東莞打造總部經濟。這是東莞的理想。東莞想要發展知識密集、技術密集、人才密集的高端產業,那么就要想方設法補齊知識、技術、人才和研發等短板。
曾經的幸運兒東莞在整個產業結構的調整大潮中,一直扮演著打拼者的角色。珠三角的市場格局給了它“世界工廠”的地位。市場的力量是強大而不可阻擋的,已經發展起來的城市規模擺在那里,已經有那么多人力和資本集聚在那里,這對東莞來說是別地不可及的財富,是轉型的基礎,面對成本地平線升高、利潤攤薄情況下的轉型突圍,東莞的新選擇無疑會在中國市場經濟發展軌道中留下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