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是一雙紅舞鞋，載著我們在人生這個Party上翩翩起舞。 可是，有時這場舞跳不完，就必須交換舞伴。 他沒能成為她的紅舞鞋，是因為門第的懸殊，以及她年輕的自尊心。 琪琳（化名）和我，在飯桌上有過一面之緣。當時，琪琳問我，《講述》都是真的嗎？我說：把你的故事告訴我，然后我寫出來，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沒想到，數月后，琪琳主動找到我。再次相聚，我們的關系成了記者和講述者。 琪琳的小屋干凈整潔，一如她的人，即使難過，也是一種明亮的憂傷。因為，她從不吝嗇自己的笑容。 她從書柜的最下方取出幾張照片給我看。佳人的每個凝視，無不流露著蜜糖般的幸福，而她身旁那個身著橄欖綠的高大男孩，更是無時不刻緊緊摟住她瘦弱的肩。不過，從照片存放的地方來看，這該是一段過去時了。 只是，照片如此鮮活，提醒著我們，曾經的過往是那么地不可忽視。童話里的小雛菊 在主角正式出場前，總會有一些鋪墊。所以，我想先說一下小馬（化名）。沒有小馬的存在，我就不會對爾文（化名）那么難以忘懷。 剛進大學那會兒，同學們都很羨慕我。當她們還在參加種種聯誼舞會、尋覓“獵物”時，我的身邊早已有了一位護花使者。 小馬是我青梅竹馬的男朋友，我們就讀于兩所不同的大學，但同在武昌。小馬帥氣，浪漫不羈，常穿一身大紅色的運動服，抱著一大捧百合花在寢室樓下等我，絲毫不顧忌周圍人驚異的目光。一次，我不經意說了一句“寢室的床頭光禿禿，一點兒都不好看”，結果第二天他就買了幾十個小娃娃，瞬間堆滿我的床頭。 同學形容小馬的浪漫攻勢，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我被小馬寵著，驕傲地接受大家羨慕的眼光，并暗暗下定決定：大學一畢業，就和小馬結婚，可不能讓這好男人跑了！ 大三那年暑假，我爸爸遭遇車禍，碰上了官司。那年烈日的灼熱，讓我們全家人煩躁不已。此時的我，多希望小馬能在我身邊安撫一下我和媽媽的情緒啊，可他總是玩得不見蹤影。難得和他說起這件事，他卻像個小孩一樣，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漫不經心。 我的心涼透了，這時我才意識到童話般的愛情是多么不現實，原來，一個女人尋找愛情的最終目的是依靠，而不是浪漫。 我和小馬的愛情，只不過是風雨中一朵嬌嫩的小雛菊。我斷然和小馬分了手，4年的感情頃刻化成了泡沫。陽光中的橄欖綠 那年的夏天終究是不平靜的，家事和失戀讓我筋疲力盡，以至于我完全沒有想到爾文會闖進我的生活。 爾文是我好朋友的戰友，也是我老鄉。半年前，他在我好朋友的手機上看到了我的名字，就有一種想認識我的沖動。于是，他不斷用短信來“轟炸”我。 早已習慣他人目光追逐的我，對爾文這種方式很不屑。過去因為有小馬的存在，我對他一直是愛理不理的。 好友告訴我，其實爾文是個挺有內涵的人，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膚淺。出于對好友的信任，我改變了對爾文的態度。有時，一些小馬不愿意面對的現實問題，我竟能和爾文聊得十分暢快。 我開玩笑地對爾文說，寢室里的四個鬧鐘全成了擺設，早上的鬧鈴對于我們這群懶蟲來說是失效的。沒想到，他大大發揚了軍人的優良作風，每天在他出操時打我的手機，打寢室的電話，不鬧醒我們誓不罷休。 當我漸漸接納他為朋友時，他很坦白地告訴我，他喜歡我。 我不傻，可以說老早就看出了爾文的心思。但愛情是講先來后到的，為了能擁有這個朋友，我一直在裝傻。這層紗終于捅破了，除了逃避，我別無選擇。 那天，我很意外地接到爾文的電話：他快從軍校畢業了，即將面臨分配，希望能見我最后一面。 驕陽掩飾不了綠軍裝下爾文的挺拔和帥氣，他仿佛從眉宇間看出了我的心事，恰到好處的詢問，讓我把憋了一個暑假的難過，一股腦地發泄出來。 沒想到爾文那么在意我家的事，他跑交通隊了解情況，跟律師溝通，還買了好些補品勸我媽媽照顧身體。我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有些感動，有些內疚。靜空下的白色擁抱 爾文的雪中送炭幫了我家很大的忙，我漸漸習慣了這個高大男人在我視線里來回穿梭。看著他黝黑皮膚上細密的汗珠，我有一種為他輕輕擦拭的沖動，可女孩的矜持壓抑著我的情緒。 之后的半年，我和遠在鄭州的爾文一直保持著聯系，種種情緒都埋藏在字字短信中，沒有人舍得再將它點破。 2002年的寒假，我去部隊探望爾文。之前，我用一個星期的時間，織了一條淡藍色的圍巾，我知道那是他喜歡的顏色。其實一個軍人佩帶圍巾的機會很少，可我就是喜歡在他的身上留有我心思游走過的痕跡。我把想對爾文說的話，一針一針地織進圍巾里去。 爾文的部隊有個很大的操場，我們就這樣站在操場的兩端靜靜地看著對方，直到頭頂上纏綿不休的雪花，從天空大把大把飄落。 我躲在他的大衣中，靜靜看著白色覆蓋的操場。他將頭埋進我的長發，嘴里的熱氣溫暖著我凍紅的耳朵，他說：“我愛你。” 我從爾文身上獲得了久違的溫暖。他的細膩中透露出些許的霸氣，讓我不自覺地臣服于他，甘心做了他的小女人。他給我的愛情偶爾會有一些軍事化的味道，任何方面都是井井有條，讓我一開始就有一種感情步入正軌的感覺。 作為一名軍人的女朋友，我們注定是聚少離多的。但爾文的行動總是告訴我，他的愛，并不會因為距離的遙遠而變淡。 那天，我和一群朋友在KTV唱歌，爾文打來電話時，正好輪到我唱江美琪的《親愛的，你怎么不在我身邊》。我特別喜歡這首歌，歌詞真的是我內心的寫照，我用心地唱著，唱給自己，也唱給電話那頭的爾文。 突然我的聲音哽咽了，我聽到爾文也在跟著音樂用心地唱歌，聽起來他是剛學不久，好幾個地方都唱走調了，歌詞也不大記得，可他一點也不氣餒，就像一個不斷摔倒又不斷爬起來的勇敢小孩，堅持和我合唱完了這首歌。 我的手機在姐妹中傳遞，爾文笨拙的歌聲竟然催生出了她們眼里晶瑩的淚花。黯然失色的紅舞鞋 一年后，我憑借多年的舞蹈功底順利找了份舞蹈老師的工作，爾文特地從鄭州給我寄了一雙紅色的舞鞋。令我沒想到的是，這個大男人在鞋底繡了歪歪扭扭的“琪”和“琳”兩個字。我抱著這雙紅舞鞋，傻傻地幻想我們的未來。 跟爾文在一起有兩年多了，這段時間，我見遍了他的親戚，卻唯獨沒有見過他的父母，我從旁人口中得知，爾文的父母都是政府高級官員，換句話說，他們不會讓別人隨隨便便就進了他們的家門。爾文的做法，一直是在“曲線救國”。 我感激著爾文的苦心，可我從小就是一個驕傲的女孩，在我的字典里幾乎沒有“失敗”二字，我不相信爾文的父母會因為門第原因拒絕我，但我又害怕他們真的會排斥我。我就這樣在自己制造的困擾中掙扎著，我和爾文之間的矛盾也開始了。 去年春節探親時，爾文在收拾行李時故意把我的照片放在桌上，縱使他的親戚把我描繪得再溫婉賢淑，他媽媽還是冷冷落下一句話：“我不會讓這么平凡的女孩進我的家門！” 爾文極力說服我去他家，去證明給他媽媽看我們是多么相愛，可我一味拒絕。我太驕傲了，我害怕看見他媽媽冷淡的眼神，害怕看見自己狼狽離開的那一刻。 爾文和他母親大吵一架后，回到了部隊。很長一段時間，媽媽都不原諒兒子，甚至連電話也不打一個，爾文在親情和愛情中痛苦地掙扎著。 “那個時候，我明知爾文是最痛苦的人，可我還是自尊心作祟，莫名其妙地和他挑起戰爭。現在想想，我太維護自己的尊嚴，而忽略了此刻寬容的重要性。”琪琳仰起臉龐，抱著抱枕。夕陽的余輝透過窗欞，停在她的眼睛里。 行動和領悟，總是那么不同步。當我們變得成熟時，可惜愛神已經不給我們機會。 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時，是在深秋。瑟瑟的風中，高高的梧桐不住地掉著葉子。爾文對我說，當他變得一無所有時，他只有選擇放開我。 我明白他的用意，他完全有理由做出這樣的決定。雖然他到最后都是為我著想，可這段感情畢竟還是失敗了。 后來，我把那雙紅舞鞋寄還給了爾文，鞋底有些磨舊了，那兩個字也無法回復光鮮。爾文最終沒能成為我的紅舞鞋，載著我，在人生的Party上快樂起舞，不眠不休。